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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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氣氛閃過了一絲尷尬。

羅巖剛要回答,溫辰意便率先一步開口:“聊我的巡演,我剛在問羅叔要不要來看。”

向澤把盤子放到桌上,有些期待地看向羅巖,顯然也希望他應下來。

他雖然不知內情,但是也懂得察言觀色,一看就知道情況不對,再結合剛才的對話,轉念一想便猜中大半。羅巖的目光在兩人間轉了幾圈,向澤依舊是那副冷淡的表情,視線時而往溫辰意臉上瞥去,看樣子時絲毫不知近在咫尺的危機。

羅巖心道不好,幹笑兩聲,回答道:“好啊,怎麽說也是阿意的第一場巡演,無論如何我都一定要捧場。”

溫辰意拿起一根熱騰騰的薯條,沾上番茄醬,遞到向澤唇邊,朝羅巖淡笑道:“那我回去就跟他們說,把正中間的VIP貴賓席留給你。”

他們自然而然地岔開了話題,誰也沒有再提起過當年的舊事。直至天色漸暗,他們尋了家別的餐廳,一同共進晚餐後,才各自打道回府。

向澤自中途起便察覺溫辰意的心不在焉,和羅巖分別以後更是明顯,臉上不見絲毫笑意,兩人間的氛圍彌漫著十分微妙的氣息。他細細地將今日回憶了一遍,也不知是哪裏出了錯,不禁感覺有些茫然。

向澤小心翼翼地去牽溫辰意的手,見他沒有甩開自己,才帶著討好在對方手心輕輕蹭了蹭,微微垂下頭,問道:“辰意,怎麽了?”

溫辰意冷著臉,語氣不善地道:“回去說。”

他擔心自己一時控制不住情緒,在大街上和向澤吵起來,那可太丟臉了。

向澤聞言,越發忐忑不安,接下來的每一步都猶如穿著鐵鞋走在火焰上,心底充斥著無法形容的焦灼與緊張。更可怕的是,他根本不知道終點是什麽在等著自己。

他抿起雙唇,緊緊地握住溫辰意的手,試圖從肌膚的觸碰中汲取一點安心。

兩人回到公寓,溫辰意像往常一樣脫下圍巾和大衣,掛到衣架上。向澤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,多次欲言又止。

終於,溫辰意轉過身來,說:“你跟我說過,那兩年是公司決定送你出國。”

向澤一楞,輕輕點了點頭。

“可我聽說,你是在我們簽約之前答應的。” 溫辰意定定地看著他,“是真的嗎?”

向澤心知是羅巖無意中說漏了嘴,他輕嘆道:“是。”

“如果不是我意外知道,你是不是打算一直都不說?”

向澤垂下眼眸,沈默不言。這是向澤和華海私底下談好的約定,告訴溫辰意只會讓他徒增沒必要的煩惱。他離開之前沒打算說,回來以後亦然,假如不是羅巖,他恐怕能憋上一輩子。

先以組合的形式出道,然後出國深造並轉型實力派演員,華海從一開始給向澤制定的路線,根本就沒有多少能和歌手扯上關系。事實上,華海簽下他們的時候,根本沒想過xyz會大紅大紫,他們從頭到尾看中的只有溫辰意一個人,向澤只是在溫辰意的堅持下附送的一份驚喜。

向澤最初其實並沒有出道的想法,因為溫辰意希望自己跟他一起演出,他便站上MASS的小舞臺,因為溫辰意想跟他一起拿獎,他便答應準備各種各樣的比賽。然而對夢想的沖勁是會傳染的,日覆一日,溫辰意的目標逐漸成了向澤的目標。

然而向澤自己清楚,除去一手吉他,他在其餘地方完全就是溫辰意的陪襯。

他不介意當陪襯,只是擔心拖累了溫辰意。他不止一次埋怨自己,為何不能在多幾分天賦,至少可以幫上溫辰意的忙,一起暢快地討論音符和節拍構築的美妙世界。向澤偶爾會覺得,甚至連羅巖,都比他們倆更像隊友。

他不是沒有想過和溫辰意一同捧起金曲獎獎杯,可惜的是,那註定不是他的舞臺。

華海只想將每一個藝人的價值最大化。向澤的硬件條件出眾,他們原本打算讓向澤按流程來走,當個練習生,在地獄式訓練下熬個三四年,把業務能力提高,待到更合適的機會再出道。對華海來說,這樣比讓他去給溫辰意做幾年綠葉會更好。可向澤等不及,他只想和溫辰意一起。

華海曾派人來和他面談,來的恰好就是方景。向澤從那時起就充分地認識到,這位經紀人究竟有多不近人情。方景一進門坐下,便開門見山、語氣冷漠地跟他說:“我們想要看到你的價值。”

方景說,世界上的吉他手千千萬,彈得好的不止你一個,光會彈吉他就能出道的不是沒有,但付出的代價難以想象。

向澤沈思良久,回答說:“我可以試試演戲。”

一周時間,兩段劇本,加上一場嚴格的測評。向澤向華海展示了他在另一個領域的過人天賦,總算為自己掙出了一條新路。華海願意松口,並提出一個要求——向澤必須參與他們的培訓計劃。

向澤除了答應,沒有其他選擇,這項前提被寫進他的合約裏。他們終於得以順利出道。再後來,向澤便出了國。

一切就像一場劇本演到了頭,向澤知道,方景知道,只有溫辰意被蒙在鼓裏。他一直做著和向澤一同站到頂端的美夢,卻不知道他們從最開始就註定分道揚鑣。

溫辰意靠在沙發扶手上,想起他們當年應下的承諾,心中五味雜陳。他張了張嘴,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麽。

“對不起。”向澤站在不遠處,一動不動地看著他,心臟隨著他雙唇的微顫而抽動。

溫辰意深呼吸幾下,評價道:“向澤,你就是個豬腦子。”

向澤一言不發,算是認下了這個說法。

溫辰意閉了閉眼,顯然沒有和向澤繼續往下說的意思,轉身便往臥室走去。向澤見狀,趕緊跟在他身後,臨到門口卻被對方擋個正著。

溫辰意說:“我想冷靜一下,今晚你去那邊睡吧。”

向澤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,那個房間的門從他們入住開始就沒有被打開過。向澤輕輕抿唇,不敢辯駁其他,低聲應道:“好。”

緊接著,他便眼睜睜地看著臥室門在自己面前砰地一下關上了。

那天晚上向澤根本沒有去那個房間,他在客廳裏待了一整夜,後半夜撐不住睡著了。第二天醒來的時候,身上多了一件薄毛毯。

向澤下意識地往溫辰意的房間看去,入眼只有大開的房門。他心下一驚,跌跌撞撞地沖進其中,裏面只剩平整得看不出有人睡過的床鋪,墻角處的行李箱亦不翼而飛。桌上放著一張細小的紙條,上面寫道:“我先回去了。”

如果向澤提前知道溫辰意的冷靜方式是這樣的話,昨晚是絕對說不出半個“好”字的。

他很快便查到了溫辰意的航班信息,而那架飛機早在在一個小時以前,就已經飛過了挪威海的上空。向澤一手握著手機,另一手捏著那張紙條,無力地跌坐在床上,茫然、慌張與難過在心裏攪成一團。

他忽然在想,當年自己離開的時候,溫辰意是否也是這樣一種心情?

“阿意,我給你帶了鰻魚飯!公司樓下新開的,特別好吃!”

“謝謝。”

肖然拎著兩個袋子,跟著溫辰意走進屋子裏。他把鰻魚飯放在桌上,第五次仔細地將這套公寓打量一番。它比溫辰意以前住的地方小了整整一倍,不說鋼琴,連溫辰意的獎杯們都放不下。

他問道:“阿意,這是你換的第幾個地方了啊?”

“第三……還是四吧。”溫辰意將木筷拆開,無奈地說道,“小然,這個問題你問了好多遍了。”

“沒有吧。”肖然無辜地眨了眨眼,“我就是想關心關心你啦,老是搬來搬去,不會很麻煩嗎?”

“那你有什麽建議?”

“可以來我家住呀!”肖然高興地說,“我家有隔音室,家庭影院,還有游戲機,你要是不喜歡,在陽臺看星星談人生也是沒問題的。”

溫辰意失笑:“謝謝啊,不過還是算啦,你家小區有點顯眼。”

“好吧。”肖然有些失落,他咬了咬下唇,遲疑片刻,又說道,“阿意,我聽說,那個誰還在找你……”

溫辰意動作一頓,低聲回答道:“我知道。”

他從冰島回來就沒見過向澤一面,一想起來就覺得又是失望又是憤怒,失望是因為向澤的隱瞞,憤怒是因為——向澤真的是豬腦子。

他曾找過方景聊過這件事,後者的說法與向澤別無二致,只是多了幾分細節,同時也驗證了溫辰意的猜想:華海根本就沒有跟向澤講過對自己的承諾。

溫辰意簽約時提出的第一個要求就是向澤簽他簽,他們倆必須組合出道,糊都要糊到一起。意思就是說,就算向澤是個只有臉的花瓶,溫辰意也要跟他綁在一塊出道。

華海答應了,轉頭跑去鉆空子,私底下跟向澤約定這個約定那個,但凡向澤這傻子在中途跟溫辰意提起過一句,也不會被那群`奸商得了逞。

溫辰意氣得直朝方景拍桌子:“你們這家無良公司!”

方景很無辜地攤手:“都是高層的決定,我只是個打工的,不怪我啊。”

溫辰意又吼:“當初我們那麽紅,他們還非讓向澤走,一個二個都腦子進水了嗎?!”

方景說:“本來看勢頭不錯,確實打算推遲兩年的,但不是剛好出了你們那事嘛……”

溫辰意氣結,一句“解約”差點就要跑到嘴邊,方景好說歹說才把他勸住:“現在高層基本上都換了血,你解約也報覆不了誰對不對?”

“那換經紀人總行了吧?”

“哎你這話就傷感情了……”

“我告訴你方景,”溫辰意給他下最後通牒,“現在已經兩次了,事不過三,再有第三次瞞著我的,我們的合作到此為止。”

方景一聽都連名帶姓喊自己了,絕對是氣得不輕,連聲道:“我給你保證,以後絕對不會再出現同樣狀況,好不好?”

溫辰意冷哼一聲,最後還附送了一周的冷戰,秋後算賬算得方景苦不堪言。

向澤這回卻沒那麽幸運。了解溫辰意的人都知道他有這種毛病,一生起氣就躲起來不見人,偏偏又抓不住他,除非迫於形勢或者消氣了才會主動跑出來,不知道是從哪裏學來的習性。

現在仔細算算,溫辰意已經躲了整整七天了。

肖然托著下巴問道:“你真不打算見見他啊?”

溫辰意狠狠地咬了一口鰻魚,冷道:“過兩天再說。”

再說,他現在也不僅僅在躲向澤。溫辰意瞥了手機一眼,屏幕上恰巧彈出一條新信息,來自一個陌生號碼:

“小意,爸爸回來了,想見見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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